鳞竹

【莫毛】忆灵

〖_(:з)∠)_身为善待的我，少有的虐，但是其实烂尾了。〗

〖_(:з)∠)_深爱莫毛的我，笔力虽然烂了点，但整理一下发现还是写了不少。〗

 

——————正文小妖精分界线——————

 

——你的愿望是什么？

 
  

晨，天光鱼白。

穆玄英低咳了几声，披着外套下了床。

推窗放去了一室沉珂的窒闷，也带走了为数不多的暖意。

空气带着丝湿润的甜，穆玄英紧了紧衣衫，眺望远山的云雾缭绕，目色深远。

今天是半月之约。

 
  

山路崎岖，待穆玄英蹒跚着登上了紫源山，已是日头。腿在打颤，扶着半润的树身，穆玄英的呼吸紊乱而气短。

圆润的指尖抠入了木身，指甲缝中被嵌入了深褐色的树苔和木屑，严丝密合的深色相嵌仿若心下挥之不去的浓重阴霾。

待稍微平缓了些气息，穆玄英擦了一把额头的薄汗，抬步向崖边走去。

 
  

清俊的面庞挂着温润地浅笑，穆玄英看到崖边白氅红襟的俊美男人，眼带几分歉意，有些拘谨地挠了挠鬓角，指甲干净而整洁。

“雨哥，我来晚了。”

莫雨仿若未闻的看着远处。

穆玄英顿了顿，自顾自地凑近：“这几日有些冷了，是该小心风寒了。”

莫雨神色微动，回头看向穆玄英，勾出一抹柔和的弧度。

——毛毛。

“雨哥。”穆玄英看到莫雨叫出了他的名字，也浅笑着回应。

两人交流了起来，被风呼啸着卷动的山顶隐隐传来男人清朗温润的声线。

莫雨挑了挑唇角，带着贯常的霸道伸手揉了揉穆玄英的马尾，眼神是冰融后的温柔。

穆玄英却因莫雨这番举动，面上瞬间褪去了本就稀薄的血色。

亲昵地动作，莫雨曾做过许多次。

以往的穆玄英，总是窃笑着抱怨。

而今，同样的场景，同样的动作，穆玄英却无法感受到那熟悉的力道，也无法做出一如往常般窃笑的表情。

莫雨的手从穆玄英的发顶上穿了过去。

没有察觉任何不对，莫雨说了句什么，缓缓收回了手。

神色随着莫雨的话语愈发勉强起来，穆玄英有些失焦的目光执拗的散落在那人凌厉的唇线上，努力分辨他所吐露的话语。

莫雨侧了侧脸，深黑的瞳色专注的看着穆玄英，等待他的回复。

干涩起皮的嘴唇动了动，穆玄英勉强地勾出一个浅笑：“好，晚上我带酒过来，同雨哥不醉不归。”

莫雨满意了，摸摸穆玄英的脸烙下一个吻，又像看到了对方羞赧的表情一般，哈哈大笑着离开。

穆玄英站在原地，面上并无半分羞色。

目送着莫雨的背影到完全消失，穆玄英身形晃了晃，脱力般坐了下来。

 
  

陈月找过来的时候，便是看到这样一个有些狼狈的穆玄英。

失魂落魄，面色苍白。

“毛毛。”不自觉的就放柔声音，陈月眼底盈着不忍和担忧。

“小月，你来了啊。”如梦初醒般抬头，穆玄英对上陈月的眼，宽慰地笑笑。

陈月点点头在穆玄英身旁坐下，从食盒中端出一盅药粥递了过去。

穆玄英唇角带出丝苦意，却还是乖巧地接了过来，一口一口地将温热的粥咽了下去。

气氛不自然的凝滞，只余留吞咽食物所发出的细小声响。

“毛毛，回浩气盟吧，谢叔叔他很担心你。”斟酌许久的劝说还是脱了口，艰涩的发颤。

穆玄英置若罔闻的继续喝着粥。

陈月张了张嘴，最后将后续的话语吞了下去，只待穆玄英喝完了粥，从背囊中摸出药瓶递了过去。

“谢谢你，小月。”接了药瓶，熟捻地倒出两丸生生咽了下去，索性也是入口即化的上等好药。

“若你真诚心谢我，就照顾好自己，莫雨哥……”带着埋怨的责备在说到那人的名字时却猛地顿住，随即慌措的看向穆玄英。

没有在意陈月失言后的紧张，穆玄英看着莫雨离去的方向，轻轻地笑着。

“毛毛……”看着穆玄英此时的模样，陈月有些不安。

摆了摆手，穆玄英面带歉意，言语中带着深切的愧疚：“小月，劳你们为我担心了。”

“说什么傻话，我可是你姐姐。”打量了一番穆玄英如常的神色，陈月这才放下心来。故作轻松地白了他一眼，随即抓着穆玄英的手腕，沉下心来开始诊脉。

脉动的走滑比之前次更添紊乱，陈月有些慌。

为何她开的药剂毛毛吃了一点用处也无？

三阳绝脉，三阳绝脉……

敏感的察觉到陈月的情绪，穆玄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，出言安慰：“小月，没关系的。”

没关系的，治不好也没关系的。

正好。

“毛毛，我会治好你的，你，你一定要等我治好你。”陈月忍不住哽咽出声。

“小月，我的愿望还没实现，我不会死的。”没有应承陈月的话，穆玄英面带病容，眼神却是耀眼的黑亮，含着坚定的信念和执着。

最后陈月什么都没说，将食盒和厚实的皮氅留下，红着眼下山了。

剩下的时间，是属于他们的，她无从介入，无法介入。

穆玄英拿起陈月送来的薄薄纸笺，上述着浩气盟搜集来的，他的愿望。

宝应元年，十月。唐代宗继位，借回纥兵收复洛阳，史朝义奔莫州，仆固怀恩率朔方军追击史朝义。

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纸面，穆玄英笑了笑。

快了，很快就要实现了。

 
  

是夜，风寒露重。

穆玄英昏昏沉沉的醒来，抬眼便瞧见莫雨月色下半透明的身形。

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穆玄英裹紧了身上的皮氅：“莫雨哥哥。”

莫雨没有回应，依旧神色淡淡的坐在原地。

心一阵阵发着紧，穆玄英攥着衣领，僵坐过久的大腿迈动不甚灵活，却还是固执地朝莫雨走去，然后一遍遍的喊莫雨的名字：“莫雨哥哥，莫雨哥哥……”

走到了莫雨近前，邪佞的男人还是没有看穆玄英一眼。

穆玄英笑了一声，有些凄凉的意味。然后坐了下来，挨着莫雨。

这一坐，就是一夜。

莫雨的神色在熹微晨光下转变的冷厉阴鸷，他发了火，磅礴的内力瞬间爆发，却带动不了周遭任何变化。

心痛如绞。

穆玄英看着莫雨，一遍遍喊着莫雨哥哥，伸手一次次地触碰却是一次次地穿透。

他什么都做不到，只有看着，只能看着。

谁让，莫雨已经死了呢？

莫雨死了。

死于一年前，死于穆玄英失约后，来不及道歉的一个月之后。

 
  

又一次目送莫雨的忆灵离开，穆玄英浑浑噩噩的下了山，当日便病倒了。

陈月倾力救治了两天一夜，总算将穆玄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，却也清楚的认识到，回天乏术的无力。

只能拖了，拖到毛毛实现他的愿望。

擦掉了满脸的泪水，陈月强忍心下的悲痛，重新给穆玄英开了方子。

待穆玄英能下床行走，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。

愈发清减的男人面上依旧温润，看向陈月的眼神愈发愧疚：“对不起，小月，这些日子辛苦你了。”

低头分捡着新制好的药，陈月眼眶一热，手下动作不变，嘴硬的哼了声，回：“知道辛苦我就老实点儿，总给我添麻烦，不知道多操心老的快吗？我以后没人要怎么办？”

“哈哈，我们小月哪里老了？青春靓丽的很，那唐家堡的俏哥儿，不是总跟在你身后吗？你还怕没人要？”多日缠绵病榻，如今大病初愈，穆玄英却是多了几分轻松，同陈月打趣起来。

陈月一听不免就有些恼，手指狠狠戳了穆玄英的脑门一记，故作凶恶的警告：“你给我住嘴！口没遮拦的瞎说什么？那整日遮着半张脸的家伙哪里看的出来俏了？你这口花花的，准是跟着莫雨哥哥学坏的！”

陈月的话一落，两人都是一愣。

穆玄英一阵恍惚的模样，看得陈月心下又是一阵苦涩的钝痛。

她提醒自己不要在穆玄英面前提及莫雨，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维持着三人均是安好的相处氛围，自欺欺人的想要证明什么，留住什么，却不过是徒增伤害罢了。

“小月，莫雨哥哥在等我。”穆玄英半低着头，却是在笑，言语里的无可奈何含着一丝满足，教陈月看的心下一冷，愈发不安。

猛地一把抓住了穆玄英的手腕，仿若他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一般，陈月低泣起来：“毛毛，你别这样，别这样……”

穆玄英有些心软，伸手拍了拍陈月的手背，柔声安慰：“小月，别哭，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转眼便到了穆玄英恐惧却又隐隐期待的那天。

 
  

上元二年，三月。

叛军内讧，史思明为其子史朝义所杀，内部离心，屡为唐军所败。

同月，穆玄英奉命镇守枫华谷，率浩气连同恶人谷一众举兵守备，随听遣调。

次月，恶人谷莫雨受命前来，镇压其麾下桀骜饮血的不安分子，同听遣调。

八月，叛军暗下汇集，由洛阳长安断断续续潜伏至枫华谷，

十一月中，正值枫华谷调离七成谷盟兵力前往战场支援，分别镇守午阳岗和平顶村的谷盟留守部队同时遇袭。

莫雨率领雪魔卫且战且退，所向披靡，在损失近半人手后换取了平顶村的成功守备。草草善后，莫雨雷厉风行地携尚有战力的雪魔卫赶至午阳岗，险险救下浩气盟穆玄英。

 
  

四溅的鲜血，有敌人的，也有同伴的。穆玄英带着残存的部下一路厮杀，却被叛军以地形优势引至紫源泽方向，最后不得不杀上了山去。

困兽之斗。

同伴一个个的倒下让穆玄英心下悲怆，清俊的脸被鲜血浸染，眼带憎怒的杀意，出手的利剑不再犹豫，锋利而致命。

最终被逼到了山顶，穆玄英等来莫雨的同时，也中了敌人以命换命的一击，气海被毁。

莫雨当场雪魔化，将在场的叛军尽数屠戮。

“……咳咳，莫雨哥哥……”眼神开始变的暗淡，过重的伤势让穆玄英神智开始涣散。

莫雨紧紧搂着穆玄英，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，执拗的以内力相输，强行吊着穆玄英的命。

“毛毛，不要睡。”

穆玄英很疲惫，身体的痛让他很想就此昏睡过去，然后，他听到莫雨低哑的哭声。

突然就恐惧了起来，穆玄英眼前一片发白的模糊，却强迫自己睁大了眼，随着莫雨的话语分散痛楚。

“毛毛，你的愿望是什么？”喘息宛若破旧的风箱，莫雨的七窍随着渐渐被掏空的内力溢出的血来。

穆玄英看不到，他试图勾起一个笑来：“……待安史之乱，结束……”

我们便一同归隐可好？

最后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。

当穆玄英被万花杏林圣手救回后，已是一个月后了。

气海破损，无法再行习武。

绝脉发作，不细心调养恐命不久矣。

穆玄英一醒来就感觉到了自己糟糕的状态，他以为这已经是最可怕的事了，然而不是……

“……你再说一遍，莫雨他怎么了？”药碗碎了一地，穆玄英全身激烈地颤抖，恐惧的发问。

“……当我们赶到时，他以内力吊着你的命，所以你还能抢救过来，而他，力竭了……”万花弟子心有不忍，却无奈穆玄英要的不是告知，而是确认。

 
  

“毛毛，我会实现你的愿望。”这是那日昏迷之前，穆玄英听到莫雨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莫雨的忆灵重复了那一日穆玄英没有看到的全部过程。

穆玄英看着他浴血奋战，看着他披荆斩棘，看着他陷入狂乱，看着他屠尽敌军，看着他舍命相救，看着他七窍流血，看着他力竭倒下，看着他渐渐消失。

“……莫雨哥哥，我的愿望，我只来得及告诉你一半……”穆玄英跪坐在莫雨消失的地方，泣不成声。

 
  

忆灵，是生前有执念的人死后形成的形体。说是灵，却只是重复着生前记忆最深刻的片段，恍若镜像，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看到。

穆玄英伤好之后在紫源山看到了莫雨的忆灵，跟随后却在离了紫源山地界后又消失不见。

莫雨的忆灵并不是每天都出现，穆玄英守了大半个月后，从莫雨张口无声的温柔表情中找到了规律。

莫雨每次出现，都是同他相约紫源山一聚的时候。

穆玄英留在了紫源山。

索性枫华谷此时也再无危机，战火烧到了别处，浩气盟抽调了八成兵力援助，剩下二成留守。

失去了武功，更因为三阳绝脉导致身体异常虚弱的穆玄英只能努力活着，等待他一半愿望的实现。

和莫雨在一起的记忆因为这战火变的多了起来，穆玄英回忆着他们相约的日子，一次次去和莫雨见面，同他说话，重复着发生过的对白，再目送他离开。

然而忆灵终会消失的。

重复了死亡，莫雨消失了。

 
  

宝应二年，春。

田承嗣献莫州投降，送史朝义母亲及妻子于唐军。史朝义率五千骑逃往范阳，史朝义部下李怀仙献范阳投降。史朝义无路可走，于林中自缢死，历时七年又两个月的安史之乱结束。

同月，浩气盟穆玄英，殇。

 
  

“你们两个，总是这么黏糊，要不要这么积极的凑一块儿啊，不带我玩儿就算了，还总把我丢下……”稻香村外，陈月一边嘲笑着，一边流着泪气恼的盯着合葬的坟包。

从背囊中掏出了在穆玄英房内找到的布娃娃，将它放在了碑前，陈月抹了一把脸，不满的哼了声：“算了，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，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，原谅你们了。莫雨哥哥肯定独占欲又犯了，我就先不去碍眼了，你们就在下边儿老实带着吧，等我百年之后再去找你们。”

陈月撑着伞，渐行渐远。

碑前的布娃娃，傻乎乎的笑着。

 
  

——傻毛毛，在小月下来之前，你是我一个人的了。

——谁是谁的还不好说呢。

〖end。〗

 
  

〖就算是be我也忍不住让他们在一起QUQ。〗

〖悄悄地悄悄地搬文。〗